若无闲事桔子香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翘脚牛肉豆腐脑,过桥米线米花糖
何不安好?

黄粱七梦 第二梦/第三梦

第二梦老

梦中回醒,计时的滴漏水声嘀嗒不歇。他许久似才反应过来黄粱第一梦已醒。心脏的跳动因那残留的喜悦而微微加快,还来不及回味那一丝愉悦。便听到阎罗的声音传来:“每次轮回之后的一切皆是崭新的开端,你如何能知他下一世依旧是你喜欢的模样。就如同上一世你们也只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而已。为了赌这样一个结果而放弃入天人道的机会,你觉得值得吗?”

苍狼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孤王不悔。”

这四字让阎罗不语。

苍狼道,“若阎罗没有其他话要说,那我先失礼进入下一场梦了。”

 

深山无人处,闲花自开落。

竹林掩映的小道上,一个人影在清扫,动作有些吃力。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这个人影停止了清扫,抬起了头。

中原传闻尚同会盟主俏如来,不但秉性温和仁厚,而且外貌俊秀,因此得赐法号俏如来。不论家世才干,光那副俊俏的容貌就已收获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子们的芳心。

眼前的人还是白色袈裟,麻编草鞋。岁月的痕迹却毫不留情地刻在他的身上,白发已不似以前柔润光滑,鎏金的双眼已不再光彩流转,褶皱已慢慢爬上昔日光滑的皮肤。俊俏的容貌也敌不过光阴的侵蚀。

原来这就是你老了的样子吗?

苍越并未见过俏如来老去时的样子,俏如来早在中年之时便如默苍离一样在传承止戈流时被下一任钜子所杀。苍越从铁骕求衣那里接到现任钜子死讯的时候并未在铁骕求衣面前流露过多的情绪,除了之后每年那天他都会醉一晚之外似乎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俏如来并未发现有人,他继续扫着地。

苍越孤鸣想去帮他,却发现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缓慢地拖着扫把扫着地,又自己慢慢打水浇菜,最后进入房间诵读书籍,用清粥小菜。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山中僧人。

俏如来曾对他讲过他期望便是有朝一日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做一个逍遥散人。

那时候尚且年少气盛的他不懂为何被父亲大力褒奖的中原盟主只愿做一个山村野人。等到他亲自坐上苗疆的王座才明白成长的背后是无数难以言道的苦涩,权势的光环下是几欲压垮人的负担。

而梦中的俏如来真如他自己所愿,成为逍遥散人,平安终老。俏如来正在看抄写佛经,似乎眼力不济,一笔一划甚是艰难。老去的俏如来已没有当初的俊秀美貌,身形甚至有些佝偻。苍越却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将老去的俏如来一笔一笔刻在脑海。

美人英雄都怕迟暮,可有的人连迟暮的机会都没有。每次苍越读到感慨廉颇老矣或者美人迟暮的诗文,内心忿忿想到,能平安活到老了还在苛求什么呢。

俏如来老了,却不像一般老人暮气沉沉。他依旧每天浇水养花,读书写字,似乎这也是他的修行。偶尔俏如来还会提笔画下这悠然闲适的山村景色,这让苍狼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俏如来,麟凤龟龙,智谋过人不过是被逼无奈的成长,寄情山水,悠然度日才是他最真实的愿望

俏如来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苍狼一直在他身边。每日清晨苍狼会打扫小路,侍弄花草,打满水井。在俏如来的读书时间,苍狼便与他或者读同一本书,或者赏同一幅画,亦或者只是单纯地看着他。俏如来爱在雨夜廊下听雨,苍狼便小心翼翼不让飘进雨滴淋到俏如来。

俏如来有所察觉,但不知做这些的到底是妖是鬼亦或是仙。不过他察觉这人似乎并无恶意,出于好奇他还是问空气中问道“阁下是否能现身一见?”

坐在他对面的苍越孤鸣苦笑道,我可不知怎么现身见你。他蘸着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到,一缕游魂而已。

俏如来看到桌上突然出现的字迹,也不惊异,道,“这些天承蒙阁下的照顾,但魂魄长留人间终非正途。不知阁下是否有何心愿未了,而在此逗留。”

苍越孤鸣写到我心悦一人,但他离世甚早。

俏如来愣了一下,答道:“姑娘乃是一个痴情之人,能得姑娘之青眼的那位公子必定有过人之处。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离世,姑娘为何不再入轮回,也许来生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苍狼被那个姑娘的称呼弄得有些无语,写到我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在人间长大,那样我们又会错过。

是的,他们一直在错过。一个生长于云州的村庄,一个生长于苗疆的宫殿。当苍狼在苗疆内乱中颠沛流离时,俏如来在魔世苦苦挣扎。在彼此最艰难的时期,陪伴着对方的人却不是自己。

 “别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俏如来相信只要你们双方都挂念彼此,无论天涯海角,沧海桑田,你们都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我们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苍狼的指尖抚过俏如来脸上的每一道褶皱,似乎是想读出褶皱中俏如来光阴的故事。

俏如来望向桌面,若有来世再见,我必守护他安然终老。

桌上的水迹渐渐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良久,俏如来才叹道:“情爱于色,岂惮驱使,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

第三梦病

再一次醒来苍狼,滴漏仍在不停滴下,一如从未停止的时间。

“风流少年终将成朽朽老者,红粉佳人也不过转瞬即逝。”阎罗的声音飘忽不定。

“爱一个人与形貌无关,无论他是风华正茂还是垂垂老矣,我爱的人依旧是他。”

沉默弥漫在整个大殿。大概阎罗觉得他痴愈的无可救药,便打破沉默“你继续体味剩下的四苦吧。”

苍狼立马二话不说,倒头便睡。

半明半暗的光线勾勒出一间简朴的卧室,屋中隐隐浮动的檀香也压不住若有若无的药味和病气。透过纱帘可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俏如来。

苍狼一惊,奔向床边,问道:俏如来,你……

“俏如来如今身不能动只是一个废人,苗王不必在俏如来身上费心。”俏如来不着痕迹地避开苍狼的视线。

苍狼扣住俏如来的双肩:“孤王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俏如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苍越孤鸣打断俏如来的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你躺一天,我便照顾你一天。”

之后每天,苍狼如他所讲的,从俏如来醒来便守在他的床前,为他洗漱打理,喂饭翻身。苍狼出身高贵,即使是在流亡的日子里也并未照顾过别人,刚开始动作难免有些笨拙。但随着日子过去,这些却越做越熟练了。

苍狼最爱给俏如来编辫子,微凉的雪色发丝缠绕在指尖指缝。苍狼总想起幼时偶然从北竟王处读到的诗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随着辫子逐渐变长,苍狼的目光也慢慢下移。滑过微微丰润的面颊,掠过白皙修长的脖子,寝衣的领口稍稍偏大,露出精致的锁骨,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似在做着无声的邀请…….

“苗王,辫子已经编好了,你在想什么?”俏如来的声音惊醒了苍狼旖旎的思绪,他无比庆幸自己是站在俏如来身后,俏如来无法看见他骤然泛红的脸颊。

咳轻咳掩饰道无事,“不是讲过了吗,叫我苍狼即可。”

“苍狼,你照顾我许久了。小至洗漱,大至沐浴,甚至连洗手这样的事也要你帮助方才能完成。寻常亲人夫妻尚且会厌倦,觉得过往的美好不过只是虚妄。俏如来实在是不明白。”

“俏如来,我怨我自己,我怨我自己爱上你。我知道你是墨家钜子,心怀九界。我是苗疆之主,需守卫苗疆河山。我们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人。但我还是爱上了你,只因为你是史精忠。你是一个人,不是一视同仁的墨家钜子,不是领导中原的武林盟主。”

俏如来一怔,“苍狼……”

“所以史精忠会哭,会笑,会受伤,会生病,会需要人照顾。他也一定会平安老去,变成一个老头子……”

苍狼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仿佛是在许下誓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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